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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又名:奈何星座誤我哼哼

改寫童話/微VJin(圍巾)/彼得潘果x白雪公主泰

可以當作睡前故事服用的一篇~

全文已完結 字數約10K 勿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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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 forget. You, n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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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金泰亨,被嬌養在深閨裡足不出戶的現代白雪公主一枚,礙於身分高貴而不得任意出宮。因此,每次只要感到無聊,他就會撒嬌賣萌地纏著奶媽唸一本又一本的故事書給他聽,久而久之,那未諳世故的單純腦袋裡,便潛移默化地種下了一顆顆嚮往童真與浪漫的種子。

 

七歲的某一天,奶媽讀到了一本名為《彼得潘》的童話書,情節大概是在說一個充滿好奇心且永遠長不大的小男孩,在夢幻島所經歷的精彩冒險旅程。

 

小泰亨聽得如癡如醉,臉上的表情隨著情節的跌宕起伏而波動,時而皺眉沉默,時而手舞足蹈,時而大驚失色,堪稱是川劇的最佳變臉演員。而當奶媽說完故事書時,他甚至感到心緒難平,還有那麼一點曲終人散的落寞。

 

因為在聽完故事的瞬間,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愛上故事裡的彼得潘了,他就像是個英雄,那豪邁奔放又無畏的性格簡直太酷太瀟灑。

 

於是小泰亨翹著腦袋,開啟好奇寶寶的100個為什麼問答模式,想好好瞭解自己崇拜的對象:「奶媽,彼得潘是不是真的永遠都不會長大呀?」

 

奶媽笑得慈祥,心想畢竟是孩子呀,所以不直接戳破也好,只是點點頭道:「嗯~他就像公主您一樣,還是小孩子噢。」

 

「可是故事都流傳這麼久了欸⋯」然後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他的同齡夥伴都長大了,那他豈不是挺孤單的嗎?」

 

「不孤單的,因為彼得潘是個朋友很多的人哦。」

 

小泰亨煞有介事地思索一番,最後敲響指道:「也就是說,他是像碩珍哥那種類型的囉?」

 

奶媽平時沒什麼休閒愛好,卻是個研究星座的半調子專家,突然就想起曾在哪本書上看到彼得潘是射手座的代表,於是更加確信了公主的這個比喻。

 

「應該是噢,畢竟他們都是同個星座的呀。」

 

金碩珍,乳名Worldwide handsome的鄰國王子,與白雪公主從小就定下婚約,是個善良有禮貌、人見人人誇的年輕貴氣公子哥兒,典型男主標配,不只是道德高尚、溫柔體貼、聰明絕頂、風趣幽默、孝順父母、無不良嗜好,重點是人還長得特別帥。

 

這樣的如意郎君根本是全天下少女引頸企盼的夢想,可金泰亨雖為人家的未婚妻,卻連一次本尊的面都沒見過,也就只能對未來結婚對象的長相拚命腦補和臆測了。

 

如今,聽到奶媽說碩珍哥就是彼得潘的象徵,讓未來將成為對方新娘的金泰亨,竟不自覺地,臉頰染上一抹羞澀的粉。

 

「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呀。」

 

成為彼得潘的新娘,聽起來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在他的國家裡,十九歲就是合法的結婚年齡了。

 

於是等到金泰亨十八歲那年,為了更加配得上自己的夫君,他每天都比往常更認真地充實涵養與學識,以及勤奮學習料理家務,而之所以付出這些努力,就是盼望自己能成為夫君心中那個秀外慧中的完美賢內助。

 

可是,某天晚上,當他洗完玫瑰泡泡浴並毫不馬虎地往臉上抹了好多昂貴護膚品,準備躺在床上就寢時,他卻發現窗邊陽台站了個黑影。

 

還在疑惑該不該呼喚傭人去瞧一眼,沒想到一陣怪風簌簌吹來,瞬間敞開那原本緊掩的窗扇。

 

然後,一個陌生的男孩拿著望遠鏡,優雅緩慢地走進屋內再回過頭來闔上那窗戶,熟門熟路的就像當自己家。

 

「你,你是誰?!」金泰亨大聲問。

 

大半夜空降的這名不速之客,有點眼熟,衣服與褲子清一色像那青青草原的綠,頭上戴了個三角錐形的帽子,腳則踩著充滿違和感的牛津鞋。

 

只見他不疾不徐地,用眼神細看著蜷縮在暖被裡的金泰亨,隨後悶哼一笑,看起來十分高傲。

 

得不到回答的金泰亨便又接著問了:「你是啞巴嗎?」

 

男孩眉毛幾不可見地皺了皺,一陣漫長的沉默後,他才總算開口道:「我是彼得潘。」

 

「蛤?」瞳孔強烈一震。

 

金泰亨簡直覺得自己聽到了本日最大笑話,要不就是對方智商可能有點問題,否則怎會把童話與現實嚴重混淆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真的是,彼得潘。你不相信?」每個字都鏗鏘有力。

 

可看著對方正經八百的表情,金泰亨卻不由自主笑得人仰馬翻,被瞪了一眼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笑得太浮誇了,於是感到頗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淚,並說:「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笑成這樣的。」

 

「但這位先生,如果你是彼得潘,那我不就是白雪公主?呃,雖然我的確是白雪公主沒錯⋯總之,我想說的是,這又不是穿越劇情節,所以你怎麼可能會是彼得潘啦~」

 

別開玩笑了,這可是《白雪公主》的主場,老兄你是不是跑錯棚啊?

 

然而那人就像是充耳不聞般,原地直接盤腿坐了下來,唯獨模樣冷靜又誠懇,他說:「我⋯是來找溫蒂的。」

 

溫蒂與彼得潘那遺憾的愛情,金泰亨不可能不知道。

 

起初從奶媽那裡聽完故事時,他還一度詫異為何作者要安排這麼個不完美的結局,畢竟在《白雪公主》童話裡,王子與公主的結局應該是要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呀!因此,當時他深感長期建立起的三觀被完完全全顛覆,一直到現在,即便故事書被金泰亨給N刷了不曉得多少遍,他還是會選擇性地忍痛跳過那幾頁不看,畢竟若要直面殘酷的結局,他好像仍然無法平復那種心碎的感覺。

 

於是他分外小心翼翼地,朝那人走了過去。

 

俯下身來,和他平視,皚皚雪花在那身綠衣服上好似鑲了一層無瑕的寶石光輝。

 

然後金泰亨開口道:「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彼得潘最後不選擇和溫蒂永遠在一起嗎?」

 

男孩呆楞地晃了兩下腦袋,抱著膝蓋,一雙眼眸裡藏著閃耀卻又無奈的光芒,他的聲音像溫潤的玉:「我不知道。這也是我來這裡,想找到的答案啊。」

 

「可你不是彼得潘嗎?」金泰亨纖弱雪白的手有點激動地拉住了對方的領口,然後他意識到自己略失淑女儀態,便又訥訥地收手,「所以⋯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呵,那你又知道為什麼你父皇眼光會那麼差,才娶到壞皇后嗎?」

 

Who knows?!

 

生而為公主,金泰亨頭一次被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反唇相譏,很是憤怒,想拿Tata抱枕砸人,可是他忍下來了。

 

他心想:哼我才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可是一國公主,未來還要嫁給像彼得潘那樣完美的碩珍王子⋯

 

唉,什麼咩,所以你才不是彼得潘呢,他才沒這麼沒禮貌。

 

看到對方陷在死胡同裡糾結憂愁的臉,男孩覺得挺好笑,於是,趁金泰亨沒注意時,他伸手摸了摸對方頭上的紅色蝴蝶結。

 

「不過呀,你真的好像白雪公主。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金泰亨被這突如其來的skinship嚇得一個趔趄,清亮的黑眼球瞪得像顆甜粉圓,氣鼓鼓的腮幫子則是那純潔可愛的菡萏,看了就讓人心動。

 

他說:「我叫金泰亨。」

 

所以說幹嘛動手動腳,沒禮貌再加一。

 

「泰亨⋯」想不到名字還蠻有貴族氣息,男孩收回那捏著蝴蝶結的手,再禮貌性地手掌向上,意思就是引導對方把手放上來,「初次見面你好,我叫田柾國。」

 

金泰亨看著那對自己伸來的手,臉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有點紅,於是輕咳一聲,說:「呃我們這個國家,沒有初次見面握手的規矩。」

 

「哦?這樣啊⋯」田柾國輕笑數聲,眼神浮現一絲戲謔,「我還以為要像童話故事書寫的那樣,親吻您的手後,再說聲『我親愛的公主殿下』呢~」


 

02

 

金泰亨覺得田柾國很奇怪。

 

為什麼呢?自從上回半夜宛如橫空出世的「彼得潘降臨」,他便賴著不走了。

 

起初,金泰亨還就此事指著對方鼻子,嚷嚷著:「大膽刁民,你怎麼可以賴在本公主這裡不走?

 

可田柾國什麼不會,最擅長皺著圓圓亮亮的兔寶寶眼睛,低頭絞著手指,再吸吸鼻子,說句:「我沒地方可去咩,嗚,好姊姊能不能收留我?」

 

「別叫我姊姊,我雖然是公主,可我也是男的啊!」

 

不過看著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他倒有點心軟,何況一個小男孩又能對自己做什麼,於是金泰亨沒想太多就說:「真拿你沒辦法。那⋯你只許在偏殿我安排的小房間裡待著喔,可不能隨意在寢宮走動,知道嗎?」

 

「為什麼?」理直氣壯的田柾國眨巴著眼,直勾勾地盯得金泰亨心裡有點發毛。

 

「沒為什麼。總之你不能被發現就對啦。」

 

要是被宮人們發現那還得了,他可是待嫁之身欸,與非夫君的陌生男孩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這樣的情況像話嗎?

 

「好吧。」

 

其實田柾國壓根沒能理解金泰亨複雜的內心情境劇。

 

不過他這個公主也算是盡了地主之道的,這不,隔天一早,他便給田柾國安排了一個溫暖的小房間住下,配備也是一應俱全的。

 

只不過讓田柾國有些頭疼的是,那房裡哪裡都是粉紅色,粉色的床、粉色的牆、粉色茶几與矮凳,甚至還有粉色梳妝檯。

 

只見田柾國捏著那梳妝鏡上綴著的蕾絲繡邊,偏過頭問金泰亨:「這是什麼?」

 

金泰亨上前拍掉他的手,答道:「你別搞破壞啊,那是我夫君提前送給我的聘禮。」

 

「就這破檯子?那你放我房間幹嘛?」還整了個全屋子華麗的粉色,這和向來奉行黑白灰極簡主義色彩學的田柾國簡直完全背道而馳。

 

「你真小氣。這本來也是我的房間啊,我愛放哪就放哪,你未免也管太多了。」怎麼每次對話就來氣,金泰亨找了張高腳椅坐下,喝口茶,再充滿嫌棄之意地斜眼看著田柾國,「我對你這麼好,也不說句謝謝的。」

 

「行行行,謝謝。」然後他摸摸那咕咕叫個不停的肚子,問:「你這裡有沒有吃的?我餓了。」

 

聽到對方這麼說,金泰亨突然起了一點壞心思,於是勾了勾手指,「想吃東西嗎?」

 

田柾國點點頭。

 

「那⋯得用勞動來換喔~」金泰亨用眼神對他來回上下打量,惹得田柾國一陣兔皮疙瘩,接著他說:「你如果幫我整理房間,我就吩咐小廚房做點好吃的當犒賞。」

 

「害,我還以為是什麼,那很簡單啊。」

 

賞罰分明倒是合理。

 

可金泰亨絕對不會告訴田柾國,其實房間本來就有傭人會幫忙定期打掃呢。

 

過了半個鐘頭。

 

金泰亨刺了會兒繡,又高高興興地享用完他的早餐,才踱步到小廚房和廚子要了一份鬆餅和伯爵茶。

 

當他端著那瓷盤,躡手躡腳地推開小房間門而入時,大致上掃了四周一眼,才發現田柾國竟然這麼快就把房間清理得一塵不染。

 

看不出來,還挺愛乾淨的啊。

 

其實金泰亨到底還是個溫柔善良的孩子,只不過喜歡玩些捉弄人的小把戲,於是他朝著空氣開口道:「吃東西吧~嗯⋯人呢?」

 

難道這樣就生氣了?

 

金泰亨把餐盤放到床頭櫃,蹲下身子到處找啊找的,都找不到田柾國,其實應該算是他粗心大意,忘了戴隱形眼鏡才導致視線模糊,以致於人明明就在背後,金泰亨還完全不自覺地略過對方。

 

直到裙子的邊角被田柾國揪了揪。

 

他扶著金泰亨的肩膀把人給轉過身來,再笑著揉揉他的頭髮,問:「你到底在忙什麼,我不就在這裡嗎?」

 

金泰亨瞇起眼睛,視野才算聚了焦。

 

他說:「呼,我還以為你⋯不見了。」

 

接著,金泰亨發覺一臂之遙的田柾國對他笑得眼睛像要掉出一顆糖來,然後又意識到剛剛那句解讀起來似乎會變成「害怕對方不見」這種有點曖昧的話語,於是心虛地站起身,捋平了裙子下擺,冷著語氣說道:「東西做好了,你趕快吃吧。」

 

明明笑起來比較好看。田柾國這麼想著卻沒敢插嘴,只是嗯嗯兩聲,便津津有味地吃起了早點。

 

說實在話,這麼大的寢殿生活多了一個人其實也就是平時吃飯需要多備一份碗筷而已,而且田柾國是個還算作息良好、不太干涉自己生活的房客,平時待在宮裡也就是鑽研畫畫跟聽音樂,或者拿著望遠鏡看一看天空,唯獨白天大部分時間還是比較常飛出宮外,去尋找他這次來這裡想找到的「答案」。

 

當然金泰亨也沒閒著,上完一天的學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通常這時他會溜到田柾國房裡找他討論功課,雖然田柾國表示他看書三秒就想睡,是個沒有讀書細胞的男人,金泰亨也只會恨鐵不成鋼地敲敲他的腦袋說:「你這樣真的很不彼得潘,人家彼得潘可是個對知識充滿好奇心的小男孩欸。」

 

田柾國便會勾一勾唇角,回道:「第一,我不是小男孩;第二,我就是個非典型,不要老是把我套到你想像中的那個彼得潘身上,understand?」

 

「唉,我要跟奶媽說她是錯的。彼得潘一點都不射手座,虧我之前為了瞭解他還研究了一下星座學。」金泰亨咬著螢光筆筆桿,繼續在本子上畫重點,有點慍怒的樣子,「真是浪費我的時間。」

 

「怎麼?」田柾國盯著筆電屏幕,操控鼠標精準地一槍狙殺了遊戲裡的目標,「後悔認識真正的彼得潘嗎?」

 

「對,我後悔死了,某人既是個死潔癖又刀子嘴,在我這裡白吃白喝還沒繳房租。」

 

田柾國聽見這話立馬有點會意過來,於是他緩了緩手邊的動作,轉而凝視那正在檢討練習卷的金泰亨,最後說了句:「知道了,我會儘快找到答案就回去的。」

 

「啊?」金泰亨抬頭,表情微懵地和田柾國對視了一眼,然後他很快又低下頭來,偷偷嘟囔著:「其實也不用這麼急的。」

 

「你說什麼?」田柾國這才把耳機調成靜音。

 

「沒什麼。」金泰亨這才過來扯他的手臂,「別一直玩遊戲,你快來教教我這個題呀。」

 

「所以說到底,還是我比較聰明對吧?我看你都整天抱著書了怎麼還是這麼笨⋯」

 

田柾國被人拉到書桌前解題,站著的他從背後環著坐在桌前的金泰亨,握筆的手指指骨泛著健康的淺粉色,他寫下了那些整齊漂亮的方程式。

 

「這樣學會了嗎?」

 

「會啦會啦。你才教一次我就會了。」

 

靠得那麼近,金泰亨其實有點分神,不過他還是故作鎮定地接過筆來,重新在腦中思考了一次解題流程,訂正完後擱下筆,瞟了一眼身邊獨自抱臂,眼神若有所思的田柾國。

 

金泰亨微愣地說:「柾國在看什麼?」隨後他開了個玩笑,「哦~你那麼深情的眼神⋯是覺得我很漂亮,對吧?」還順帶單手捧著下巴比了個花花。

 

「你少臭美,我是在想,你長得這麼醜,王子會不會想退婚啊?」其實田柾國也在故作輕鬆地打馬虎眼。

 

「切,我這樣還醜?」都已經是世首美的level了欸,金泰亨不服氣地說:「我看你還真是沒看過美人了。」

 

接著金泰亨對著桌上的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豆大的眼睛突然一圓,他心想:這⋯這什麼時候冒出來的痘痘?於是又自卑地皺了皺眉頭,了然地想著,唉,是啊,難怪他說不好看。

 

不是啊,我幹嘛在意他覺得好看不好看?

 

「好好好,不醜。」田柾國看金泰亨又在發呆糾結,還整個臉鼓得像個包子,就覺得可愛到心都要化成一攤水,於是乾咳了一聲,開口道:「那公主殿下,解完題了,現在想做點什麼?」

 

「我想看看你的望遠鏡。」金泰亨重新打起精神,走到陽台那被架設起來的望遠鏡,問身旁的田柾國:「這怎麼玩?直接把眼睛湊上去看嗎?」

 

「嗯,如果想改變看的距離遠近,你還可以試著調調焦距。」

 

於是接下來的moment,就成了小可愛隨時萌暈田柾國的心臟爆擊失血過多現場。

 

「哇!那是月亮嗎?」金泰亨興奮的時候聲音都不自覺地高了八度。

 

「天啊,我竟然還可以看到火星~」然後他下意識去抱田柾國的右臂,盡可能地用眼睛捕捉所有認識的星體。

 

田柾國深深地睨了一眼那被金泰亨碰觸的地方,緩緩撇過頭來,看著那夕陽無限好的天空,嘴角微微上揚。

 

「柾國,你看你看~那是不是冥王星呀?」

 

田柾國這才從粉紅泡泡中回神,他湊過去看,心裡納悶,照理說這副望遠鏡應該看不到那麼遠才對啊!

 

果然,那只不過是金泰亨掰出來騙他的某顆不具名星球。

 

於是他歪過頭來,正想說:「金泰亨,你還敢騙我?」

 

隨後他發現,由於一起看著同一副望遠鏡,因此回過頭時,金泰亨的臉簡直近在自己眼前,不,是近得似乎能聞到鼻息的味道,還甜膩得不得了,並且,是能清楚數著對方眼睫毛有幾根的距離。

 

他從來沒看過那麼美麗的眼睛,瞅著人的時候,好像在對你下蠱,讓你心跳加速、呼吸停止。

 

然後田柾國慌慌張張地後退,澎地一聲,就撞到了牆壁。

 

西、巴啊⋯超痛⋯

 

他當下就想罵髒話,可是他忍了,畢竟,得給金泰亨留下一個談吐優雅的彼得潘形象啊!不然不曉得那人還會再多討厭彼得潘啊?!

 

可好命如金泰亨,到底出生以來從沒看過這麼真實在眼前上演的血光之災畫面,直接就嚇得眼淚快掉下來,連忙撫著田柾國的腦袋,焦急萬分地說:「柾國,你有沒有怎麼樣?還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可以⋯」俗話說得好,釜山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田柾國只是呵呵笑了兩聲。

 

金泰亨卻以為這一撞把對方腦袋給撞傻了。

 

「放心,我真的沒事,擦藥就好了。」然後田柾國還要把那處傷口給金泰亨看,「你看,我只有撞到一點點,而且我還好手好腳的呀~」

 

「你別亂說話,也別亂動。」金泰亨拿了醫藥箱幫他認真地敷藥,有點自責自己幹嘛沒事來看什麼望遠鏡。

 

結果那人倒是又起了一些調戲的意味了,「公主,你是在擔心我嗎?」

 

誰知,金泰亨擦藥的手勁突然用力過猛,「我是怕你撞傻了,我還得照顧變成傻子的彼得潘。」

 

「啊啊啊,痛⋯」田柾國只能咬緊牙根拚命忍受。圓圓的腦袋凸起腫腫的包,使那心裡的委屈更肆無忌憚地氾濫。

 

唉你就⋯不能哄哄我嗎?

 

03

 

金泰亨又做夢了。

 

尤其最近正逢乍暖還寒的春天,每回靜謐的黑夜裡,時常雷電交加,田柾國總能聽見主殿的那位公主哼哼唧唧地說夢話,爾後又嗚嗚噎噎地發出濃濃的鼻音,就像在哭。

 

有一回,雷打得特別兇,田柾國與那天花板的幾何圖形乾瞪眼,後來他總算忍不住了,於是下床開了燈,拉開那隔間的門,探頭憂心忡忡地問:「你睡了嗎?」

 

金泰亨其實根本沒睡著,還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背影微微一抖,只見他坐起身來,黃光灑落在那張爬滿淚痕的臉。

 

「我還沒⋯柾國呢?」金泰亨躲在陰影裡偷揉眼睛。

 

明知故問啊。

 

於是田柾國又問了:「你⋯是不是怕打雷?」

 

金泰亨沉默,但這次他倒是誠實地點點頭,把臉都給埋進棉被裡,不曉得是不是在害羞。

 

「怕,我好怕。」

 

田柾國也沒想太多,只是一步步慢慢地走過去金泰亨那邊,床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使得床榻陷了個曖昧的窟窿,然後他抱著金泰亨,一面拍拍那瑟瑟發抖的背。

 

「別怕。我在這裡呢。」

 

也不過片刻的寧靜,金泰亨就在田柾國的懷裡跟他抱怨著:「都怪我拿了抱枕給你當枕頭,害我現在睡覺時都沒東西抱,所以很沒安全感。」

 

田柾國略略思考,說:「那我拿來還你。」

 

「沒了枕頭你還怎麼睡?」金泰亨哼了一聲。

 

「那不然⋯」田柾國摸摸金泰亨的臉,眼神極度溫柔,「你抱著我睡好了?」

 

「誰要跟你睡啊⋯」金泰亨這時才想到保持距離的重要性,其實也就是意思意思一下地拿了睡枕擋在他們之間。

 

「不要就算了,那我回去躺下了。」田柾國挑了挑眉。

 

「誒?」小可愛到底是個傲嬌的人,緊緊拉住田柾國的睡衣一角還不肯放手了。

 

於是田柾國嘆了口氣,一手抱著金泰亨,一手把金泰亨的枕頭給放回原位,躺下,面對面地把人往懷裡圈得更近些。

 

「柾國,你在做什麼?」

 

「睡覺吧。」

 

金泰亨大氣不敢吭一聲,深怕呼出的鼻息能在田柾國那睡衣半露的胸膛上,燙出自己紊亂的心跳聲。

 

該死,怎麼當初會覺得他是個小男孩,這身材⋯這腹肌⋯根本就是核彈與生化武器的那種震撼程度啊,金泰亨的眼睛都不曉得該看哪。

 

又過了半晌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說:「可柾國,你這樣還是沒枕頭可以躺啊?」

 

田柾國想了一下,回答道:「可能我本來就⋯沒像你一樣那麼需要枕頭?」

 

「哦⋯」金泰亨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總之,抱緊一點。不然你如果睡不著,我也會被影響的。」

 

「知道了,你好囉嗦喔。」金泰亨手臂緊緊框住了那人的腰,再默默地把頭靠在田柾國的胸口上,笑了笑說:「我好像找到我的枕頭了。所以你可以躺我的枕頭沒關係。」

 

「幼稚。」田柾國嫌棄歸嫌棄,仍把枕頭往金泰亨方向推了過去,他說:「我看你還是躺這個吧,應該會比較舒服。」

 

「嗯。」「柾國~」

 

「怎麼了?」

 

「你明天早上,要記得提前起床睡回自己的床喔~我是想⋯如果我們一起睡的樣子,被奶媽看到誤會了,好像不太好啦。」

 

「⋯喔。」田柾國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金泰亨感覺髮旋微微的熱。

 

「柾國~」

 

「又怎麼了?」

 

「你是不是在生氣?」金泰亨垂眼的模樣有些無辜,「你生氣的時候,我總是感覺得出來。」

 

這時,田柾國突然捏著金泰亨的下頷,就像逼迫他抬起頭來,眼裡只能容得下自己似的。

 

田柾國咬牙切齒地說:「那你為什麼老是要⋯」

 

惹我生氣?明明知道我在意得要死。還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可是話還是被硬生生吞進肚裡,他說:「算了,我沒生氣。」

 

反正你眼裡只有你那遠在他國的彼得潘。

 

這晚,他們一夜無話,卻都各自做著心裡的夢。

 

後來的幾天,每回金泰亨做了惡夢,也總是偷偷摸摸地溜到田柾國的床上,從背後環著他,起初田柾國還有點排斥,因此總是冷冷地對金泰亨說:「公主殿下,您知道一起睡覺的意思嗎?」

 

「你是想說⋯這是和未來的丈夫才能做的事情嗎?好吧,我知道了,柾國晚安⋯」金泰亨木木地抽回自己伸出的手,堵在喉嚨裡的話乾澀發疼。

 

然而,也總是話才說了一半,就會被田柾國回過身來摟得更緊。

 

「不是說晚安嗎?」「那就睡吧。」

 

該怎麼辦,好像已經習慣你陪伴在我身邊的熟悉溫度和身上的香氣。

 

在把你還給他之前,我會試著戒掉這種不該有的眷戀。

 

可是現在,可以先讓我好好地抱一抱你嗎?

 

04

 

一個月後,鄰國的碩珍王子為祝賀金泰亨的父王建國二十週年紀念日,因此親自率領使節團拜訪。

 

由於是招待貴賓的餐席,大夥兒被好一番地盛情款待後,才各自回了專門安置外賓的宮殿休息。

 

金碩珍卻獨自一人在皇宮內,四處閒晃參觀著。

 

而田柾國陪金泰亨用完午餐後,就默默飛出宮外去尋找他的「解答」,穿過幾片樹林又繞過幾條小河,他看見了小農莊裡,有個老伯推著車子賣糖炒栗子,心一動,便上前買了一包想帶回去給金泰亨嚐嚐。

 

老伯對他說,年輕人你長得真俊,還懂得討愛人歡心,做你的老婆一定很幸福噠。

 

田柾國聽了這話,也只是撓撓頭髮,心裡苦甜參半地對他說了聲謝謝。

 

而當他回金泰亨的寢殿後,發現人不在,於是便趁人回來前,替他修剪盆栽的花木,一邊想著哪盆向日葵像極了金泰亨笑起來的燦爛天真。

 

曬枕頭和衣服時,還忍不住湊上前去聞聞那柔軟清新的洗衣粉香味,寶寶般的爽身粉氣息簡直就是金泰亨本人,在他面前活靈活現地展現出那溫軟迷人還特別容易臉紅的模樣。

 

最後他一手拿著那包糖炒栗子,另一手拿著那花園裡新鮮採擷下來的白玫瑰,緩緩踱步至殿外,準備給金泰亨來個驚喜。

 

誰知,他在牆邊拐角處,卻看見金泰亨和另一男的,兩人還拉著手,有說有笑。

 

內容是什麼不重要,可田柾國大略一看那男的與眾不同的雍容高貴氣質,內心的揣測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這就是你的碩珍王子嗎?

 

然後他偏偏還看見金泰亨紅著臉,對那位王子說:「哥,謝謝。」

 

田柾國心裡的蒸汽火車頭就氣得冒煙了,他氣金泰亨隨隨便便就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臉紅,也氣他喊別人哥哥,更氣自己為什麼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什麼都不能做,彷彿只能眼睜睜看著喜歡的人,笑笑地轉身和他說再見,並附上一句「柾國,我會很幸福的,所以你也要一輩子幸福快樂喔~」這種陳腔濫調的祝福。

 

而事實上,沒有了金泰亨,他根本不會快樂的,不是嗎?

 

只見金碩珍笑得陽光帥氣,拍拍金泰亨的肩膀,說句:「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啊,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根本沒有我瞭解金泰亨,憑什麼這麼輕易就能從我身邊搶走他。

 

田柾國踩著有點沉重的步伐回了寢殿,把望遠鏡給折疊收回了口袋裡,穿著那雙突兀的牛津鞋走到了金泰亨的房間,想把手上握著的白玫瑰花放在那人的床頭,然後他聽見了門鎖喀啦被打開的聲響。

 

金泰亨一面看著田柾國這一連串不太尋常的表現,一面困惑地走到他身邊,表情不是很好看。

 

他問:「柾國,你要走了嗎?為什麼?」

 

而田柾國回答他:「金泰亨,我沒有辦法再繼續演戲了。」

 

那人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田柾國看著那副嬌憨而清純的模樣就突然又很生氣了,於是瞬間情緒爆發。

 

「因為我喜歡你啊,金泰亨,所以你為什麼總是要用那種單純懵懂的表情看著我,讓我再一次地意識到,只有我片面喜歡你的這個淒涼事實。」

 

「你每次,總是拿我跟你心目中的彼得潘相比,然後跟我說,那人有多完美、多符合你的理想伴侶形象,可我總是很無力你知不知道,因為我心裡明白,我根本就不可能變成他。」

 

「難道就非得成為像碩珍王子那樣的人,你才肯回頭看我一眼嗎?你知不知道剛才我看見你們在一起說話的樣子,真的好嫉妒又好生氣,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每次都只能等你需要我的時候才能勇敢朝你靠近一點點,不需要的時候就得忍受被拋棄又毫無眷戀退開的委屈。」

 

「你曾經說,我既然來到這裡了,就要好好地找尋,溫蒂為什麼不能和我永遠在一起的答案是嗎?那我就現在告訴你好了,答案就是,彼得潘不會愛上溫蒂的,因為他的心裡只有白雪公主啊。」

 

誰知,金泰亨聽了這些話,瞬間就笑得彎了腰,像顆被風一吹,就會清脆晃動的小鈴鐺。

 

「哈,柾國真的好笨啊⋯」金泰亨抹抹眼淚,然後說:「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其實戀愛的人本來就是當局者迷的。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抱枕給你當枕頭嗎?那是因為這樣一來,我才能在做惡夢的時候,找個不那麼容易被拆穿的藉口,跑去你房間睡啊。」

 

「還有那次看星星的時候,明明我那麼小心翼翼地舖陳好一切,騙你來確認冥王星,才能和你靠得那麼近,可是你呢?就只會傻傻地看著我的眼睛,最後破壞氣氛地後退自撞牆壁。你說你是不是傻啊,田柾國。」

 

「然後剛才我和碩珍哥說話的時候,你以為我沒看到你在旁邊偷聽嗎?要不是那樣,我怎麼會去主動拉他的手?因為那是我最後的賭注啊,我想跟自己賭一把,如果你真的在意我的話,那麼你一定會來找我問清楚心裡的想法的。」

 

「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拿著玫瑰花和栗子就想自己黯然離開。柾國,我真的對你有點失望,虧我還跟碩珍哥退掉婚約了,這該怎麼辦才好,難道要⋯撤回意思表示嗎?」

 

忘了說,金泰亨大學報的是法律,可擅長用術語吵架了。

 

而這一頭的田柾國簡直要被氣笑,怎麼到頭來,他們彼此確認心意的方式,還是這麼無厘頭。

 

但不管怎樣,他還是有一定的顧慮啊~於是又繼續追問金泰亨:「可我又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彼得潘。如果到最後,你發現自己還是比較喜歡那種,幽默風趣、不潔癖、不糾結、不記仇、會講話討你歡心、還慷慨大方不會拖欠房租的男生,那該怎麼辦?」

 

比如像⋯射手座金碩珍那種的?

 

只見金泰亨的兩手攀上田柾國的脖子,對他笑得可愛又甜蜜:「我才不管彼得潘呢,我只喜歡田柾國。」

 

童話裡的彼得潘總是不願意長大,或許更像我,金泰亨,只想永遠做你田柾國心裡的小孩吧。

 

「所以說,你玫瑰花到底要不要給我?」

 

田柾國摘下玫瑰,把那朵純白潔淨別在了金泰亨的棕色髮梢上。

 

然後他把金泰亨捧在手裡,眼神寵溺,也從那雙同樣美麗的眼睛,看盡一生的愛戀。

 

田柾國說:「給你玫瑰花,也把我自己交給你。」

 

「嘖,明明就很肉麻咩,柾國,還說不會講話討人歡心?」

 

田柾國摸摸鼻子有點難為情,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金泰亨:「那現在呢?能不能補一個還沒履行的⋯?」

 

「什麼?」金泰亨嘿嘿笑著裝傻。

 

田柾國的視線緩緩下移至金泰亨那一張一合的柔軟嘴兒,盯著盯著就有點失神:「就望遠鏡那時候啊~你說你本來想對我做的事情。」

 

「嘖,所以你現在是要本公主親你一下嗎?害,你怎麼這麼不解風情⋯」

 

田柾國不等對方說完便輕輕覆上那人的唇瓣,那是他第一次接吻,卻無師自通地撬開對方的牙關,心愛人兒的香甜氣息頃刻間占滿了他的唇齒。

 

如癡如醉。

 

就算不是王子也沒關係,還是可以用一輩子的漫長歲月,好好地親吻公主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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